陈道明。 南方周末7月30日报道 (记者 张英) 陈道明现在不看报纸,不看电视,平时在家里上网看看新闻,大部分时间用来读书、写字、听音乐。 对现实颇感悲哀的他说自己看到了问题,却改变不了。所以他选择远离人群,让自己边缘化。 汶川大地震发生后不久,陈道明在深圳碰到冯小刚。当时,冯正为该不该拍《唐山大地震》犯愁。经历过唐山大地震的陈道明,给冯小刚谈起了自己当年遭遇地震时看到的细节和场景,还出了不少主意。冯小刚就借机问陈道明是否愿意演一个当年去唐山救援的解放军干部,陈道明没看剧本就答应了。 在《一地鸡毛》之后的十几年里,冯小刚和陈道明没有再合作过。拍《夜宴》的时候,冯小刚想找陈道明演厉帝,当时陈道明刚演完《康熙王朝》,“怕自己有点黔驴技穷”,没有答应。后来冯小刚找了葛优。“我觉得军人有意思,在战争年代他们是在第一线,在地震、水灾等大大小小的灾难面前,或者是骚乱、带有群体性的危险事件面前,基本上中国军人都在第一线,同时军人又是被纪律管制的一个群体,在今天的社会生活里,他们的自由程度是最低限的。”陈道明对南方周末记者说。 2008年,陈道明在汶川地震现场看到,现场参与救援的军人全部是年轻人,大部分都只有二十多岁,这唤醒了他对唐山地震的记忆。 1976年,在天津人艺工作的陈道明,地震发生时顾不上穿衣服,就一步四个台阶往下跑,跑到宿舍楼中心的广场上,才发现自己的脚崴了。过了一会儿,下起了雨,余震频发,楼还在晃,陈道明看到在场的女同事穿着短裤抱着肩膀躲在角落里发抖,他和另外一位胆子比较大的同事又回到宿舍,为女同事取来了衣物。 天亮时,陈道明发现他们苏式风格的宿舍楼没什么损坏,只有几条裂缝。他打算回自己家看看,从单位所在的天津西郊往市中心走,越往城里走越感到恐怖——林荫道一侧的树没了,被倒下来的建筑压断了,另外一面的树却好好的。 “回到家,发现我们家住的那栋楼一面墙已经没了,就像七十二家房客似的,就像在演一出话剧,但是楼没倒,每间屋子里的家具、桌子、床什么的还都在。” 此后,陈道明家和当时所有的天津人一样,在街道两侧搭起帐篷,住了两个月。“后来就开始用木板、铁丝搭建临时宿舍,一直住了两三年。” 陈道明那个时候见到的救援军人,大部分也是年轻人。他们除了救人,还帮助天津人盖临时住房。“有了这些经历,我觉得不给军人树一笔,委实过不去。”冯小刚担心他的片酬问题,陈道明回答:“这是一部很美好的电影,片酬你看着给。” “现在很多电影都是条件先行,已经不是创作先行了。我对这个角色感兴趣,钱就不那么重要了。然后冯小刚把剧本给我,我跟他聊了两次,就顺当地拍了电影。”陈道明说。 陈道明在《唐山大地震》里的角色是一位叫王德清的普通军人,在唐山抗震救灾中收养了“孤儿”方登,其后几十年间,妻子患病去世,养女不知其踪,直到有一天养女重新出现在他面前…… 陈道明以“傲”著称,被认为“向来不爱接受媒体采访”。在《唐山大地震》北京新闻发布会上,冯小刚说:“这些年陈道明变得特别随和了。”陈道明在接受南方周末独家专访时说:“不是的,其实我一直挺随和的。”近年来,对电影或者电视剧完成后,制片方的宣传需求,陈道明逐渐理解了,也参加了不少集体性的新闻发布会。“我的原则是只回答有含金量的提问。”陈道明说。 如果你是精神上的暴发户,你的生活质量会很差 有些演员说我不好合作,而说这些话的人,我基本上都没跟他合作过。你跟我合作过,才可能评价我。 南方周末:《唐山大地震》剪掉了你多少戏? 陈道明:只保留了三分之一的戏份,有七八场戏被冯小刚删掉了。有一场戏是妻子癌症晚期住院后,我扮演的王德清回家给夫人整理衣物,看着这件衣服,他哭得稀里哗啦的,那是哭得最厉害的一场戏,哭完了之后妻子就死了。 另外一场戏是养女方登回到家里,王德清把妻子后事安顿好以后,留女儿方登一个人在家睡觉,妻子在世时一直比较嫉妒他和养女之间的感情。出于对前妻的尊重,他去办公室睡了。还有一场戏是最后方登走了,一个孤零零的老头站在门口…… 如果这几场戏能够接起来,会很感人。目前的电影里,父亲王德清和女儿方登这条线还是有点突然,有点硬。我后来跟小刚说,你回头给我写一份书面检查,一共就这么点戏,你给我剪掉七八场,我以后更不拍电影了。 但小刚也确实无奈,片长就这么点,每个人物都要拎一下,我非常理解,可能全盘铺排下来只有我的能剪,所以就剪了我的部分。 南方周末:你如何评价你在电视剧《手机》里扮演的费墨? 陈道明:《手机》是交了差、过得去。导演沈严给我电话,觉得收视率没有达到预期效果,有点失望,我就劝他说,不指责你为什么要复制电影、根本是误读,不挨?,已经算是最佳成绩了。 南方周末:你的期望值为什么那么低? 陈道明:期望值不能影响自己的创作初衷,拍戏的时候用功、用心、用力,就行了。观众怎么评价,收视率如何,是创作人员左右不了的。 南方周末:媒体上描述的陈道明是难以接近、孤傲、狂妄的,但熟悉你的人又说你是温和、幽默、平易近人的。哪一个陈道明更接近真实? 陈道明:如果把这两者视作我不同的人生状态,我是能够全部接受的。前几年在跟朋友聊,人生有金钱关和荣誉关,人在金钱面前往往容易走形,这是显而易见的,要不怎么会出这么多贪官?荣誉关是无形的,但可能让人变形得更大,当你突然间被别人的赞扬声包围了,你的抵抗力到底有多强?你还是你自己吗? 我经历过这样一段时期,就是1990年代那一阵子。好在我这种状态持续时间比较短,没过两三年我就明白了,我不可以这样,如果你是精神上的暴发户,你的生活质量会很差,所以我很快就调整过来了。 至于狂妄,其实某种程度上是优点。轻狂就不一样了,属于轻易地狂妄。至于外面传的那些七七八八的,我也反省过,尤其这十来年,我觉得不是这样的。那为什么大家对我有那样的印象?一是过去的某种延续,因为人的印象在局部,挺难磨灭的,大部分都是延续了这类传说。 有些演员说我不好合作,而说这些话的人,我基本上都没跟他合作过。你跟我合作过,才可能评价我,比如说陈瑾、江一燕、冯小刚、管虎这样跟我合作过好几部戏的人,如果他们说过我难合作,那我就必须得承认了。 南方周末:不少演员说,和你拍对手戏很紧张。 陈道明:你害怕我,说我不好合作,也要看你指的什么事情。一个演员拍戏迟到、不认真、不做功课、现场摆谱,这叫不好合作。我拍戏从不迟到。不光是拍戏,如果没有极为特殊的原因,我什么事都不会迟到。我也没有因为台词不熟半天过不去的,戏的问题我可以不厌其烦地给你演。 反省我自己,可能有时说话不大注意,是不是会伤到别人?这次拍《手机》,别人问我王志文好合作吗?我说挺好合作的,志文是一个规规矩矩做事的演员,我反问“干吗非得叫他哈着你才算是好合作呢?”然后就有人说我和志文不合。 1234上一页下一页 |